夕顏院

清晨太陽又出來了，蘇拂一早就收到了馮箏的來信，說昨兒遇見的那位輔國公家的嫡長孫，居然跟馮煜打聽過她，蘇拂一聽，便知這位魏公子怕是真的上心了，這可就很為難了。

“姑娘，怎麽了？”曉春端來紅棗山藥糕，見她面有難色，忙問道。

蘇拂搖搖頭，瞧著外面太陽出來了，笑道：“我們將書搬出去曬曬吧。”

“別人都是三月曬書，您怎麽偏挑了四月呢。”曉春打趣笑著，卻是使人著手去安排了，蘇拂只是笑笑，並未多說。

一屋子裏的人裏外忙得熱絡，沒多久便見老夫人院裏的吳媽媽過來了。

吳媽媽瞧著他們這動作，驚訝了一下，卻看著前面站在大八仙桌前翻曬書本的蘇拂，一身素白長衫，外罩一條淺灰色外衫，瞧著不覺得老氣，反而有一種清雅之感，她上前笑問道；“九姑娘這是做什麽呢？”

蘇拂似乎並不意外她的到來，笑道：“只是見日頭好，把書都搬出來曬曬，這些都是曾經娘親留下的。”

吳媽媽一聽，手抖了抖，心思一轉，又覺得她不可能知道自己過來的目的，便定了定心神道：“九姑娘，奴婢與您屋裏說話吧。”

蘇拂淺笑：“外面太陽多好。”說完立馬吩咐了曉春去奉茶，而後便引著吳媽媽在不遠處的一張小桌子坐下了。

吳媽媽無法，只得跟了上去，壓低了聲音道：“九姑娘，奴婢這次過來，是想跟您說件事兒。”

“您說。”蘇拂道。

吳媽媽見她這樣利落，反而戒備了幾分，道：“九姑娘，老夫人一直病著，這您也是知道的。”

蘇拂點點頭：“我正要去瞧瞧外祖母呢，二舅母答應替我請了府外有命的通天大師過來，到時候我可得請大師去給外祖母瞧瞧。”

吳媽媽沒註意到蘇拂說這話時，眼底淺淺的笑意，只道：“是這樣的，奴婢合計了一下，給老夫人請大夫，還有給大小姐陪嫁的箱籠，怕是不夠，所以……”

“所以吳媽媽想替外祖母開口，找我借銀子？”蘇拂直接道，聲音不小，在不遠處曬書的丫鬟婆子們皆是聽到了。

吳媽媽面色一緊，忙壓低了聲音：“九姑娘，的確是如此，您看……”

“若是外祖母要來借，我自沒有拒絕的道理，要借多少？”蘇拂大方道。

吳媽媽沒想到她居然這般利落，忙道：“不多，也就暫借您二十個箱籠，等送了大小姐出嫁，到時候她再帶回來。”

“好。”蘇拂直接應了，不過這次沒找曉春，而是找了院裏一個尋常最擅長與人打交道也最嘴碎的婆子來：“勞您去跟二舅母說一聲，就說從我的嫁妝裏，撥二十個箱籠出來，借給大姐姐，等她回門那日再還回來。”

吳媽媽忙要打斷她的話，若是告訴二夫人是大小姐要接，她定然不肯，老夫人這心思豈不就白費了：“九姑娘，二夫人現在才過喪事，怕是沒有心力處理這件事，依奴婢看，只要您同意，奴婢拿了小庫房的鑰匙去取了就成。”

“可這當家的總歸是二舅母，不知會一聲豈不是不好？”蘇拂疑惑道，心裏卻門兒清，若是照吳媽媽這樣做了，二舅母要怪的，還不是只有自己。

吳媽媽忙笑道：“怎麽會呢，二夫人大度，您又是將來的準寧王妃，她如何會計較。”

蘇拂點點頭：“既如此，那就勞煩吳媽媽親自跑一趟了。”

吳媽媽高興都來不及，哪裏會覺得麻煩，行了禮就快步走了，走時，曉春不小心將曬著的書碰落一本，吳媽媽本是不在意，可低頭一瞧，那書竟是個畫本，畫本裏的美人不正是當年的大小姐麽。

她頓時嚇得面色泛白，踉蹌了一下，指著那畫本道：“這是什麽！”

曉春見她怕成這樣，小心將書本撿起，重新曬好笑道：“這是我們夫人啊。”

“哪裏來的？”吳媽媽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，若不是今兒天晴，她還真不敢來這夕顏院。

“從這屋裏翻出來的，咱們姑娘還高興了好一會兒呢。”曉春說完，還作勢要把畫拿去給她看：“您看是不是更當年的夫人一模一樣？”

吳媽媽嚇得沒說出話，囁嚅了一下嘴唇，忙慌張的跑了。

她一走，曉春的臉就沈了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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